水煮了一只盖

难得情深 .41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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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ill顿时感觉像掉进了冰窖,在这炎炎暑气,空调风并不十足的室内。

他知道自己掩饰得不好,后来对沈长清的几句敷衍也太过明显,但他管不了那么多,林皓在人群里消失得飞快,一个走神,再抬头就找不到人了。他焦灼地四处张望,手心沁出涔涔冷汗,后背一阵凉一阵热,踏在暗红色地毯上的步子都虚虚浮浮,整个人头重脚轻。

没看见林皓,却逮着了助理阿翔。Bill用冰凉的手抓上对方的胳膊,“他人呢?”

“啊?”阿翔被问得一懵。

“林皓!”Bill咬着牙努力压低声音,“林皓呢!”

“哦哦……”阿翔这才反应过来,指着身后的大堂楼梯,“去洗手间了,楼上的。”

Bill头也不回地上了楼。

二楼的洗手间没人用,宴会把人都聚在了一楼,自然去同楼层的更方便。Bill放心大胆地推开门,果然看到林皓撑着洗手台站在那。他见Bill进来,话也不说就往隔间里躲,被Bill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拦住了。

“林皓,林皓……”Bill一只手拽着想要挣脱的人,慌得只会喊对方名字。

林皓扭着头,看也不想看眼前的人。在他心底,那股熟悉又糟糕的感觉正在涌上来,他知道那是什么,仿佛一直以来沉在身体里的一潭黑水。随着他看到Bill跟沈长清同时站在面前,听到他们两人似有前因的对话,那潭黑水再次有了生命,涓涓滚滚地翻腾起来。它窜流到他的四肢百骸,冰得他想一头扎进火里,又灼得他恨不得把身体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。

是的,恶心到想吐。

林皓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和无法接近,但Bill看得清清楚楚。他最怕林皓这样,心灰意冷时连眼神对视的机会都不肯给,而且一步步后退,挣不开也要尽量离远一点的样子,真的很像当初分手时对他厌恶透顶的表现。

这下Bill更急了,声音都在抖,一句话也说不完整。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,一味想着把人揽过来。近一点,别让他走,走了就什么都没了。

“你松手……”林皓毫无作用地甩了甩被Bill抓着的手臂。

“你听我说,”Bill不但没被甩开,反而抓得更紧了,“你能听我说么?林皓?”

“你还能说什么。”林皓垂着眼睛,声音冷冷地。

Bill深吸一口气,把梗在喉咙的气喘匀了,才开口道:“是这样,她上周给我发了短信问我,问我手臂受伤还能不能来这个慈善宴———因为,因为她家的公司和这个杂志一起,就是那个扶贫基金会,他们是一起的,所以她问我,”Bill继续说着,大脑仍是一半空白,好多可以合理解释这件事的关联词都凭空消失了,但他也只能接着说,“总之就是,工作关系……我没回那条短信,也不敢跟你说………”

到这里才说不下去,想必林皓也会明白,在两个人都小心翼翼恢复这段关系的时候,提起沈长清确实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。收到短信时,Bill忌讳得都没细看就删掉了,所以没想过对方也会出席这个慈善宴。但眼下他没空懊恼,满心思都在林皓身上,觉得对方听完自己的解释该不会那么生气了,哪知林皓的思路根本在朝着另一个方向跑。

“难怪,难怪,”林皓点着头,更像是自言自语,“…难怪你怎么都要来,还要拆了石膏,伤都不顾了……”

Bill傻眼,完全没想到坦白后会是这种效果,一时间百口莫辩。他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跟沈长清再没联系,更不是为她而来,几句话颠三倒四,但就那一个意思。他真的不知道林皓怎么会想偏到这种程度。

林皓自己是清楚的。

漫长僵持的过程里,他虽然表面漠然,心里其实很不冷静,只要给他一个出发点,他立刻就能走去事情最坏的方向。听完Bill一通乱七八糟的解释后,他从对方的反应里找回一点理智,才发现,事情过去这么久,原来自己从来没想开过,甚至连淡去都谈不上。那根扎在心底的刺,早就生出千百条根茎,牢牢盘踞在那,等着有一天被重新提起,再次威力不减地激起他的嫉恨和厌恶,冲毁他的一切。

林皓闭了闭眼,手掌撑着额头站在那里,迫使自己冷静下来。他知道Bill说的是真的,但心结就是心结,有心结就会诱发各种误会,即使他再愿意相信对方,也做不到没有隔阂。

想到这,林皓终于肯抬眼看看Bill。

“我们…先冷静想一想吧,”他平静地说道,换来对方一脸毫无头绪的难过表情,“这么下去真的不行。”

怎么不行?哪里不行?之前不都很好么?怎么突然就不行了?Bill心里全是大写的问号,嘴上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,只会抓着人胳膊不让走。

林皓无奈地叹气,“外面快开始了,你也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吧。”

Bill默默地松了手。

林皓看了看他,迈开步子往外走。

“你今晚回来么?”Bill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“…回,别墅那边。”

林皓脚下顿了顿,没回头也没给任何答复,推开洗手间的门,离开了。

 

后来的后来,林皓当然是没再回到别墅,并且直接消失了一个多星期,电话不接短信不回。Bill忍不住焦虑,甚至冒出了要去公司和公寓门口堵人的想法。但随着手臂伤势的恢复,拆掉石膏以后,他自己这边也跟着忙碌起来,也没太多时间去想了。只是这感情上的事,总能引发各种情绪,见缝插针,每一下都让Bill越来越煎熬。他觉得再这样下去,日积月累的焦躁会把他逼疯。

他需要做些什么。

可是做什么呢?什么事能一针见血,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他跟林皓之间的问题呢?

但最关键的是,他连林皓在纠结什么都咬不准。

沈长清的那条短信和那句谢谢,他如实解释了;跟沈长清私下没有见过面,他也说明了;往后不会跟沈长清有任何纠缠,他更是反复保证过了。

还差什么呢?

Bill思来想去,觉得头绪模糊不清,但又好像不是无迹可寻。他知道重点一定还在沈长清的事上,他也考虑过一个破釜沉舟的做法,只不过这做法简单粗暴,他还没完全想好要怎么安排,怎么应对,很可能造成一个死局。然而眼下走投无路,似乎只能靠这个办法了。

下了决定之后,Bill直接打电话给阿翔。他之前也用过这法子联系林皓,对方当然是拒接的,让阿翔拦下来。这次他也没指望林皓能听,电话接起来便直奔主题,问了阿翔林皓最近的行程,安排了一个见面,然后让阿翔转达林皓,说他会在预约的餐厅等到他来为止。

联系过林皓那边,他又打了几通电话,最后才脱力地跌坐进沙发里。

 

林皓猜到Bill最后一定会约他出来,他自己也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。只是两个人中,一个清楚问题所在但不知道怎么解决,另一个却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。被人说透永远不如自己看透,林皓希望Bill能明白过来,不然矛盾总流于表面,无法从根本解决。

所以这次见面到底能谈出什么结果呢?林皓愁眉苦脸地在电梯里叹气。他此时正在Bill约他见面的大厦里,餐厅在顶层,视野好,保密性高,迈出电梯就有服务生引路。

“林先生下午好,您的位子在那边,我带您去,”服务生微笑着伸手示意,“Bill先生和沈小姐已经在等您了。”

林皓一把抓住服务生小哥的手臂,“谁?沈小姐?”

服务生依旧保持笑容,回答道:“是的,Bill先生和沈长清小姐。”

林皓一瞬间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。

“……好,我知道了,”林皓缓了缓,拍了拍服务生小哥的肩膀,“我知道座位在哪,但我想先去趟洗手间,你不用带我了。”

服务生善解人意地退开。林皓在原地站了两秒钟,转身冲回了电梯里。

他不要同时见到Bill跟沈长清,他隐约猜到Bill打算怎么做但他就是不想!太可怕了,太可怕了,他不知道Bill是不是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了沈长清,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面对面坐下来,三个人到底能讲出个什么结果。

Bill简直疯了,林皓崩溃地想。

电梯直接到了负二层,林皓奔向停车场,开着车就走了。接下来去哪,他不知道,车顺着他出来的那条路一直往前开,他脑子里乱哄哄的,毫无目的性。

Bill的电话就在这时追来了。

林皓不想接,然而越是无视手机的震动声,情绪越是混乱,无法安心开车。想着这样开下去会有危险,他不得不把车停靠在路边,浑身无力地接起了电话。

Bill显然从服务生那知道了他临阵脱逃,直奔主题问他人在哪里。

林皓不想回答,眼底积起一层朦胧的水雾,说不出委屈还是生气。

电话另一头似有感应,沉默了几秒才慢慢开口道:“如果你不想,那你至少让我看看你,就我一个人行么,”对方试探着问,声音也艰难地哽住了,“……你在别墅等我,好么?”

林皓不甘心地蹭了蹭眼角,还是没给出回应。

“林皓……”Bill开始哀求。

林皓咬咬牙,丢下一句“别墅见!”,就挂断了电话。

他真的觉得累了,受够了。凭什么他要被夹在中间受折磨,他没做错什么,没对不起任何人,为什么要发生这样那样的事,为什么每一桩都是挽回不了的。

太烦了,真的太烦了。

不管今天的结果是好是坏,他都要把这件事就此断掉,他不想再付出任何耐心和坚持了。

 

在情绪崩溃的状态下,林皓回到了别墅,按下密码后他几乎是把门撞开的。Bill显然归心似箭,竟比林皓早到,看着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来,赶紧过去扶,被林皓一把用力推开了。
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,嗯?”林皓来势汹汹地质问Bill,“你把长清叫来干什么?你要怎么说,还是你已经说了?你怎么说得出口呢?”

Bill第一次见林皓这样。即使以前有过争吵、冷战和分手,他也从没见过对方这么咄咄逼人。他张了张嘴,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,咽了咽才慢慢回答,说没有跟告诉沈长清任何事,只是先把她叫出来。

“没有说?什么都没说你就把她叫出来,你也一声招呼没跟我打,你就把我们俩安排在你眼前?”林皓难以置信地瞪着Bill,似乎对方怎么回答都不能让他满意,“你怎么想的?你要怎么说,你觉得怎么说我们才都能接受?”

林皓越说越失控,Bill根本找不到重点来回答。他只能不知所措地去握住林皓的手,想让对方先冷静下来,哪知林皓像是使出了全身力气,大幅度地抬手甩开,下一秒就听到Bill痛得吸气的声音。

被狠狠甩开的正是刚刚拆掉石膏的右手臂。

这一声微弱的痛呼倒叫林皓冷静下来,但心里的动容也只令他往前迈了一小步。他仍然酝着一股想要发泄的崩溃情绪,无暇对受伤的人做出同情和安慰。

Bill对此没有责怪,也没有恼怒。他很快收住了疼痛的表情,再次把手探过去,在发现林皓没有做出抗拒的反应后,受到了鼓励,慢慢握住对方的手,整个人也往前靠了靠。

“你别急,”他低头看着林皓,表情尴尬又坚持,“我会跟她说明白,你别……”

“怎么说啊?”林皓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,仿佛不想再听对方多说一句,“你自己都没想好!你要做什么啊?你到底想怎么样啊?”

林皓的脸上除了不耐烦,好像多不出任何其他感情。Bill近在咫尺地看着,胸口有种无法呼吸的闷痛感,痛得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好。他不想看到林皓这样对着自己,但他又不能看不到林皓。他开始不管不顾地把人往怀里抱,使了全力,对方当然要挣扎,他刚刚痊愈的手臂又被撞疼了,但他顾不上,什么都比不了难过带来的痛苦。如果放开怀里的人,他才真的要死了。

 

林皓还在发着火,大声地问到底想怎么样。

 

我想怎么样,难道你不知道吗?

 

“我想跟你和好啊。”

Bill的声音微弱而深重地落在林皓耳边,连同眼泪一起。

“我们和好,好不好?”


 




tbc


累,死,我,了,,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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